哲學人生筆記 -《「降旨」和「遵命」》
「太監」,在古代又被稱作「宦官」;「舉子」;在古代是參加「科舉」的應試考生。這兩種人,都是想獻身服務的族群。古代「太監出身」是要服侍一家一姓,而「科舉出身」是要舨務社稷;然而,他們的前途和身分卻又大不相同。
「太監」只能側身,侍奉帝王和從事後宮的內務,上不得朝廷的正前殿堂;完全秉承權力者的意志;也為了生存,必須作賤自己,稱自己為「奴才」。「舉子」若能登科及第;顯示帝王有心拔擢人才,選賢與能,布衣可為將相和為朝廷做事;通常「科舉出身」的人,可以入廟堂為仕或外放江湖為吏。
至於,「太監」被規範為權力者的鷹犬役使工具;因此,就必須呈現工具所應有的效益;就是「能力」。然而,身為「太監」,論及「能力」卻有椎心之痛,就是唯有「人倫性事」有所不能。因此,古時候民間的話題,忌諱議論朝政,尤其「無能」二字必須慎用,以防隔牆有耳,招來言禍。當庶民論及「無能」,不外乎說到了帝王的責任,否則就是說到了「太監」的痛處。
依據「世界人權公約」的要求,當代不應該再有類似古代淨身入宮作太監的事了。政府和企業用人,前者必須考試及格,後者可以透過人力資源的選取。但是,「太監心態」卻迄今依然普遍地可見諸於社會;有權力支配之場域、無論政府機關或企業組織;「偏聽」和「防口」的威權心態無所不在。
什麼是「太監心態」;簡單地說,就是「後天失能」以致「永久無能」,而產生對正常「有能者」或深具「潛能者」,莫名地產生「羨憎交織」(Resentment)的敵意。聽到批評者指陳「無能」時,即痛心疾首,憤憤不平;必欲除之而後快。
男人,尤其是小男生,出生時帶著「睪丸」和「小弟弟」光臨,先天上的潛能,令人想像和充滿對生命繁衍的期待,來到了這個有可能面對充滿敵意的世界。在古代,除非他日後也被迫「淨身去勢」,入宮作太監;在現代,除非他日後從事自由自在的職業;否則,他出於自由意志的正常言行和能力表現,都要面臨潛在敵意的「太監心態」的攻擊和挑戰。這是雄性支配社會的生態。至於女人,則更複雜了;日後再敘。
這個世界的秩序現狀,是「權力意志」的表現;也就是,「秩序」是「能力」的隱喻;也是權力運作的結果;因此「權力」和「能力」是互為呼應的!在童話故事「國王的新衣」裡;「國王」其實不是主角,他只是一個被佞臣擺佈的「無能」的道具。這是一個說真話的「童貞」小孩和佞臣「造偽」的衝突故事;也是世間真實和虛假對撞的「隱喻」。
欲求國家大事進步,權力者必須廣開言路;聽取不同的意見,不宜「以人廢言」;否則,就如同「帝王」只想偏聽奴才「太監」的歌功頌德的言論,國家敗亡的徵兆明矣!
古今中外的權力者,若只想偏聽,而閉塞逆耳的言路;首先,不外乎自己淪落為等同於心虛的奴才「太監」之流,承認自己真的有「無能」的事實;因此恐懼逆耳之言。其次,權力者已經陷於自暴自棄的境界了,聽不得逆耳之言;只想聽取歌功頌德的言論,麻醉自己「無能」的事實。
在古代,舉子登科之所以光榮,而有身分高貴的自信,在於能夠不用作賤自己,像「太監」之為奴才,而可以坦然面對事實真相,以反映天下民心的起伏,以報效提供俸祿供養的人民。因此,國政之治,首重言路大開;忠言逆耳古有名訓;拒忠言就是拒社會民心。失天下,近矣!
「言論」本身自有市場制約;一個有自信而開放的社會,不必憂心言論自由有泛濫的危險;而是,只怕言論之路受阻塞,而形成人民對政府的不信任危機。
英國作家Stephen G. Tallentyre(1868年 ~ 1919年)在「伏爾泰的朋友們」的著作(1906)中 ,在歸納出法國啟蒙時代的哲人伏爾泰(François-Marie Arouet,或Voltaire,1694年11月21日~1778年5月30日) 的思想精神,而得出以下這一句名言:"我並不同意你的觀點,但是我誓死捍衛你說話的權利(Je ne suis pas d'accord avec ce que vous dites, mais je me battrai jusqu'à la mort pour que vous ayez le droit de le dire.) ",足為社會大眾共勉。
當一個國家,只剩下權力者和和奴才可以講話;那麼話語世界將沈淪不堪,現實的世界,將鳥不語,又花不開了;此後,耳邊將只聽到權力者「降旨」和鷹犬「遵命」的主奴對應聲音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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